刘兴宝

北大仓的前身是“聚源永”商号。有确切史料记载，“聚源永”商号的根基“聚源永”烧锅，创始人是马子良先生。

马子良，原名马成俊，祖籍河北昌黎，生于1889年。马家祖辈是如何来到齐齐哈尔的，其后人语焉不详。但根据祖籍地推测，是较早闯关东来到白山黑水的“关里人”之一。在齐齐哈尔生活期间，马子良先生一家老小居住在建华区吉合（音）胡同5号。

酿酒是马家的祖传技艺，马子良先生的父亲（佚名）也曾经营酒坊，黑龙江省应是中国白酒北派酱香的最早起源地。民国三年（1914），马子良先生在老卜奎城的海山胡同设立“聚源永”烧锅总商号，后在永定街和昂昂溪二道街设立分号。因此，北大仓创立时间定格在了1914年。事实上，马家商号最早开设的是粮栈，烧锅开设的时间可能更早，只是目前没有佐证材料而已。

马子良先生是一位实干又睿智的爱国商人，创建“聚源永”烧锅时年仅25岁。他执掌“聚源永”32年，资本金从1.8万大洋增扩至60万大洋，不断发展壮大，到1946年月缴利税30万元，是名副其实的纳税大户。他不仅自主经营，还参与其他产业，曾是齐齐哈尔正德酱园等商号的股东。

1931年11月4日，江桥抗战爆发，马占山的英雄事迹鼓舞了全体中国人，许多商户慷慨解囊，支援抗战，马子良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曾带领“聚源永”商号工友，赶着10辆木轮马车将一坛坛美酒、一袋袋粮食和其他各种物资送到前线，慰军助战。当时前线的医疗物资极其匮乏，“聚源永”高度酱香白酒不仅让战士群情高昂，更填补了治疗伤员缺乏酒精消毒之用。

1946年4月24日，齐齐哈尔解放。作为第一个被解放的省会城市里的“大企业”，马子良先生主动捐出“聚源永”商号，将其交给新生政权，由西满军区后勤部接管。不仅如此，马子良先生还积极号召其他工商业者欢迎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表达诚意，在取得捐赠收条后，马子良先生携家眷悄然搬离齐齐哈尔，从此渺无音讯。一直到2021年6月北大仓酒文化馆开馆之际遇见其后人，才了解到马子良先生后来的经历。

据马子良先生孙辈讲，离开了“聚源永”后，57岁的马子良先生偕妻子戴氏、两儿两女及孙辈来到呼伦贝尔，选择做回农民，以种田为生，从此，全家老小守口如瓶，不提过往。也正因为如此，马老先生的后人有幸能够平安、平静地读书、工作和生活。后来，其长子马守仁离开呼伦贝尔农村，定居到满洲里，马子良先生跟随大儿子一同生活。嫡长孙子马运来（现年77岁），大学毕业，是当地一位正局级领导，已退休多年。嫡重孙马国栋，嫡玄孙马铭轩发展得也都很好。嫡次孙马胜来，是人民教师，还是业余书画家，其子名为马晓明。马子良先生的长孙女马桂珍（现已年80多岁）、二孙女儿马桂琴、三孙女儿马桂荣，现在都居住在扎赉诺尔，身体健康，谈吐不凡；马桂珍之子叫孙效哲，目前在满洲里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

据马子良先生孙辈讲，老太爷生活规律，身体一直很好，一生无大病，有闻鼻烟的习惯，身上常带一个鼻烟壶。逝世前，马子良先生到呼伦贝尔市的扎赉诺尔乡下小住。行走时没注意被牛顶了一下，事后老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感觉，当时家人以为没什么大碍，就一直在家养着。不曾想一个月后，也就是1976年8月23日，老人突然离世，享年87岁。马子良先生去世后，被安葬在扎赉诺尔附近的一座小山上。

2021年，北大仓集团领导派我们一行前往扎赉诺尔祭扫马子良先生墓并举行了追思活动。当时计划2022年夏天为其善墓，因受疫情影响，未能成行。

我在扎赉诺尔期间，与马子良先生的长孙马运来进行了深入的交谈，马运来向我介绍了新中国成立后，马子良先生的晚年生活情况，下面是部分采访记录：

马运来说，爷爷一生勤劳朴实，为人谦和，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带头将企业交由军方代表刘儒德进行经营管理。当时，西满军区后勤部还为他颁发了奖状。父亲到满洲里后，从来不提开过“聚源永”的事，只说自己是种地出身。后来看，爷爷不说自己身份是明智的，他保全了自己和家人，我们家躲过了所有运动。进入60年代，爷爷几次提过想回老家看看，当时我还说，我陪您回去，可这时爷爷又不做声了。1966年文革开始后，爷爷就没再提回齐齐哈尔，直到去世。没能实现陪爷爷回家看看的愿望，至今仍难以释怀。

马运来说，爷爷非常喜欢学习，从记事起，爷爷就与书相伴。老人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看报，而且毛笔字写的也非常漂亮。到城里后，邻居家有大事小情他都会去帮忙。每当春节，爷爷就开始铺纸泼墨，为邻居书写对联。爷爷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非常强，与邻里关系相处的也非常和谐，很受人尊重。爷爷家里线装书很多，爷爷还爱看《毛泽东选集》。

马运来说，爷爷也非常重视下一代的培养，他常给我们口述历史，讲很多文化故事，总是鼓励后代努力学习，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我能考取大学，其实和爷爷有很大关系。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极左路线下掩盖的历史真相得以还原、错误得以纠正。爷爷作为红色资本家，他为民族工业所作的贡献得到了北大仓集团及社会各界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认可。虽然他没有等到这一天，但我们马氏家族的后人确感悟到了老人家的荣光，并为有这样的先人而骄傲。

采访结束返回齐齐哈尔后，我尽快整理出这段与马子良先生后人结缘经过。每每回忆或与人讲起这件事，都感慨万千。从“聚源永”到“北大仓”，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109年前由马子良先生奠定的经典“中国北方酱香白酒”不仅还在海山胡同存续，而且越来越醇香，越来越兴旺。或许，这就是“聚源永”这三个字酿造的真谛。

（作者系黑龙江北大仓集团有限公司销售副总经理）